王世龍,1930年6月11日出生。曾用名于一。攝影家。河南平輿人。
被譽為中國鄉(xiāng)土派創(chuàng)始人的王世龍,雖然身處都市,但幾十年來,他的鏡頭須臾沒有離開過鄉(xiāng)土、離開過農民。他就是要用鏡頭訴說他對鄉(xiāng)土、對農民深深的愛戀,那是他的鄉(xiāng)土,他的父老兄弟。王世龍說:我當過兵,受過傷,干了一輩子攝影記者,但我覺得自己以前是農民,現(xiàn)在還是農民。我常說,農民照農民,有農民的特有感情。我不管拍照、寫書還是做人都是自自然然,想裝洋也裝不了。有人說我土,我承認我就是土,我就是本色的“山藥蛋派”。
那年,他去新鄉(xiāng)大塊頭公社采訪,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時,突遇大雨滂沱電閃雷鳴,雷鳴中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,他就循聲鉆入一個瓜棚,原來是他采訪過并為之拍過照的張大爺。張大爺把他的攝影包擦干,用被子將他包起來暖和。張大爺說,天黑了,下大雨,不走了,還有倆窩窩頭,你一個我一個,再找倆面甜瓜順順口就行。他倆背靠背坐在瓜庵里的木床上,瓜庵里的水越積越深,坐在床上可以洗手,那小床像只小船,他抱著攝影包,張大爺抽著清化小煙。雷雨聲中,張大爺說,當記者不容易啊!他說,種瓜也不容易啊……
王世龍在數(shù)十年間的采訪生涯中,上述的類似細節(jié),信手拈來,不勝枚舉。風風雨雨幾十年,當然苦。王世龍能深深體會到那苦中之樂。愛戀鄉(xiāng)土,親近農民,鄉(xiāng)土為他充氧,農民為他補鈣,王世龍的思想感情意識精神,是日漸成長日漸強壯的。強大的精神反哺身體。
王世龍被人稱為傳奇攝影師。他的一生充滿了坎坷與磨難,而在坎坷與磨難中,他以鋼鐵般的意志一次次升華自己的生命。
不滿18歲時,王世龍有幸在解放戰(zhàn)爭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成為一名解放軍。19歲,做了一年油印員的他成為一名隨軍記者奔赴西藏。在生與死的擂臺上,他曾和死神進行過5次較量,就是在這樣的境遇中,他成長為攝影家,拍下了數(shù)千張照片。
1950年冬,王世龍作為隨軍記者,隨西北野戰(zhàn)軍的騎兵支隊進軍玉樹。在解放昌都戰(zhàn)役中,夜行軍包圍敵人時,他跌進懸崖,他的坐騎和他的行李資料全都順水東流,只有脖子上掛著兩部相機的他,被掛在古樹的亂枝上。戰(zhàn)友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,用繩子綁了他的手腳,將他拉上懸崖,放在駱駝?chuàng)苌稀?
“和死鬼進行較量,對它嗤之以鼻,死鬼離開了我,我贏得了勝利,這是第一次。”
俗話說大難不死,必有后福,可上天似乎還要給王世龍更大的考驗。1951年初夏,勝利結束解放昌都戰(zhàn)役,完成進軍玉樹的任務后,部隊奉命返回西寧。在戰(zhàn)役中受了傷尚未痊愈的王世龍,從駱駝?chuàng)苌舷聛,換成騎馬。途經巴顏喀拉山上的花石峽,傷口感染,高燒3天不止,茶飯不進,暈倒在帳篷里,危在旦夕。部隊接受剿匪任務立即出發(fā),留下徐班長和一班人馬為他辦理后事,在花石峽的水泉邊給他修好墓地立好墓碑,一邊無奈地聽著他逐漸衰竭的呼吸,一邊派出3名戰(zhàn)士騎馬去200里外的修路部隊求救,竟請來一位醫(yī)生,帶來12支盤尼西林針劑,連注射3針。到了夜里,高燒逐漸下降,王世龍從昏迷中醒了過來,看到戰(zhàn)友們圍著他在給他一勺一勺地喂水,他哭了,戰(zhàn)友們卻笑了。
再一次,是1953年春天,在蘭州軍區(qū)攝影訓練班學習半年,照完畢業(yè)合影后回到招待所的當天晚上,從床上掉到地上,腰部疼痛難忍,舊傷又復發(fā)了,下肢幾近癱瘓。
當時,由蘭州天水寶雞西安開封上海北京天津,一路轉院,在天津醫(yī)學院附屬骨科醫(yī)院,由蘇聯(lián)專家參加,“死馬當成活馬醫(yī)”,給他動了取骨療毒,“大卸八塊”式的大手術,石膏固定全身,除頭部和兩手能動外,就像一具僵尸。手術后轉新鄉(xiāng)榮軍康復醫(yī)院治療休養(yǎng),一躺就是4年,待拄著雙拐能站起時發(fā)現(xiàn)人矮了一截。這就是所謂的取骨療毒,手術時將他的腰脊骨截掉一節(jié)。這也就是為什么朋友叫他小老頭兒的原因。
文化起點很低的他,在病床上的4年不但學會了俄語,還拿了3個函授畢業(yè)證,寫了140首詩,其中一首長篇敘事詩《尕米與尕措》,還被其改編為電影文學劇本《藏民與騎士》。“4年啊,1400多個日日夜夜,我像一個僅僅能吃能喝能說話的植物人。”王老堅定地說,“病魔、死鬼從我的病床下又悄悄地溜走了,我再次取得了勝利。”王世龍從病床上站了起來,走上了工作崗位。他腰上戴著不銹鋼腰圍,拄著雙拐上班。之后丟棄雙拐,學會騎車。照相機和他做伴,走遍了河南省100多個縣的農村和城市,拍了成千上萬張新聞照片和藝術圖片。后當選為全國勞模,受到中央領導的接見。主持河南攝影家協(xié)會工作,把幾十位年輕有為的攝影界后起之秀選送到大學深造,給河南攝影事業(yè)注入了新的血液。
一干又是40年。正當他再創(chuàng)輝煌之際,萬惡的病魔又得寸進尺地向他發(fā)起了殺傷力最兇猛的進攻。1989年,王世龍被檢查出患了癌癥。他在廣州治療期間,上午治療,下午還背著相機在廣州街頭轉悠,不時抓拍個街頭即景之類。“有人戲說我是‘垂死掙扎’。我欣賞‘掙扎’,人生在世沒有一點掙扎精神就是個軟蛋蛋。”正是靠著這種“掙扎”精神,王世龍再一次戰(zhàn)勝病魔。
然而,禍不單行。1992年,王世龍再次和死鬼展開搏斗,開膛破肚將胃切除了1/3。手術進行得很順利,一個星期拆線,拆了線他就下床走動。半個月后,王世龍出院,步行回家。至此,王世龍再一次絕處逢生,贏得了他生命的第五次勝利。與死鬼進行了5次較量,每一次,王世龍都坦然地對著它大喝一聲:死鬼,你認識我嗎?“它道高一尺向我進攻,我魔高一丈對它還擊;熎陂g,我的頭發(fā)和眉毛脫光,老伴把生姜粉碎涂在頭發(fā)和眉毛上,不到一個月的時間,頭發(fā)眉毛又生長出來了。”王世龍說,雖然5次垂死,但他從不怕死。
王世龍以他的殘疾之軀,背著他的攝影包,走遍了河南這塊熱土,就憑這,當了全國勞動模范,當了首任河南省攝影家協(xié)會主席,以鄉(xiāng)土攝影家的身份隨中國攝影家代表團訪問美國,美國同行認為,王世龍的攝影藝術最洋!他的多幅照片被美國收藏家和西方藝術機構收藏。
王世龍出書不早,1995年他65歲時才推出兩本攝影畫冊:《歷史腳印》和《中原父老》,然而速度之快,猶如晚年的井噴:1996年出版攝影文集《瞬間紀事》,1999年又同時推出兩本攝影畫冊:《風情》與《風光》,2004年出版攝影畫冊《水!水!水!》,同年還出版散文隨筆集《牛歌》。2008年,記錄了1956~1996年近代史詩的《圖像歲月》問世!秷D像歲月》將一個個瞬間定格,連接為一幅歷史長卷,提供了可觀可觸可感可知的藝術回顧反思與梳理,對于當代以至于今后,自有其不可替代的思想與藝術價值。
(上圖為一九四八年入伍時的王世龍,下圖為王世龍作品之一。資料主要來源鄭州晚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