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12月15日，-5℃。上午，我去城東看望老朋友大曹。
這些年，大曹（即曹俊亮）已經(jīng)有了不小的名氣，其雕塑作品二度進駐東方盧浮宮——中國美術(shù)館；國家級報紙、省市電視臺對大曹時有報道。著名雕塑家錢紹武先生肯定了他的成就。
從大相國寺藏經(jīng)樓東院（當時群藝館所在）由徐玉慶、景新生老師引導他第一次觸摸紅泥（那天我也去了，最終我選擇了寫作），30多年過去了，1萬多天啊！生命的價值并不在于長壽，而是衡量它是否擁有真正活著的內(nèi)涵。大曹，如一頭樸實而倔強的山羊，無論征途的荒涼、貧瘠或者偶爾間的水美草肥，他都始終不渝地跋涉著、探索著，并且如饑似渴地彌補先天的營養(yǎng)不良。大學進修、外出觀摩、 登門求教……大曹不是那種天才，他必須花費超人的努力。你可以留意那一雙做過工廠最苦最臟的管道工的大手，入夏仍然殘留著的凍瘡傷痕會默默告訴人們他許多奮斗的情節(jié)。此刻，他工作室木架上正昂立著穆青、邵華澤、焦裕祿、姚雪垠、翟俊杰、金泳三（韓國前總統(tǒng)）、連戰(zhàn)、李公濤……的雕像。
大曹，是一位與其年歲乃至所處時代不相稱的男性，他至今甚至還執(zhí)拗地認為跳舞是一種不潔行為便是佐證。這也注定他必然選擇開辟荊荒的創(chuàng)業(yè)精神，得學會咬緊牙關(guān)，得不斷去舔干裂充血的嘴唇，得善于咽下屈辱與辛酸，這大概也是世間平民藝術(shù)家的必經(jīng)歷程吧。試想，今天的大曹一旦沾染上某些藝術(shù)家的那些灑脫倜儻，他立刻便會在陽光下蛻化成另外一副模樣！
如今面對這一斑駁陸離之世界，大曹身心只有兩種單色：紅與白。
紅：他耳鬢廝磨的泥土和藝術(shù)家的熱血與激情；
白：為作品造型的石膏以及創(chuàng)造者的傲骨與堅定。
這次與大曹小聚，得知他被某藝術(shù)院校請去為雕塑系的學生講課，出乎意料的是，他樸實與堅實的藝術(shù)風格與實踐，在最高學府贏得了師生的一致贊譽。多少天過去，不斷有學生來到他的小屋拜訪他，他的手機里保存著同學們說給曹老師的感人肺腑的話……
有時間走近大曹，他那敞開的木門會撲面襲來一種審視與拷問，滿身紅泥與白斑的藝術(shù)家寬厚的笑容，會讓你立刻檢討自己的懶散與敷衍，每一回造訪都會形成一次友誼的滋潤與激勵。
在成功和榮譽向大曹鋪展紅地毯的季節(jié)， 大曹仍然固守在他所在計算機研究所的 308號10平方米的“蝸室”（最近，所里又給他調(diào)了一樓一間稍大些的工作室）。他始終懷著報恩之心，感激所領(lǐng)導對已退休的他的關(guān)照。大曹有些口拙，從不會當面許諾報答一類的言辭，大曹是屬于那種永遠不會忘恩負義的大丈夫，這在日益物化的今天已非常難得。
原諒我沒有列舉給大曹帶來榮譽（幾乎沒有任何獎金，相反，他個人還要比書畫家多出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投入）的作品的名目；我還在思考著，大曹這30多年以及以后的歲月，理應(yīng)是一部厚重的平裝書（絕對不會是精裝燙金的封面�。�，書的名字，是用紅與白凝鑄成的兩個立體的大字：堅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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