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則徐是我國清朝后期的政治家、思想家和詩人，曾任湖廣總督、陜甘總督和云貴總督，兩次受命欽差大臣，因主張嚴禁鴉片、抵抗西方列強的侵略，有“民族英雄”之譽。林則徐來開封可以說是一次十足的意外。他的到來，不是度假旅游，而是鴉片戰(zhàn)爭后受朝中投降派的誣害在充軍途中奉旨到開封來“效力贖罪”的。當時，他懷著一顆為國為民的赤子之心，在開封留下了光彩照人的詩篇，世世代代的開封人民敬仰他、感激他、難忘他……
一
1839年3月，清政府任命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去廣州查禁鴉片。林則徐一到廣州就深入到各地、各個階層了解情況，研究如何禁煙和加強防務(wù)，隨后下令封閉廣州所有煙館并發(fā)出收繳鴉片的通令，很快便從外國鴉片販子和中國奸商手中繳獲鴉片19179箱和2119袋。由于清政府上下腐敗，朝野官員吸食鴉片者為數(shù)甚多，剛開始，許多外國人對林則徐禁煙抱有懷疑。當看到他動真格時，有人認為收繳的這些鴉片定會被林則徐和其他官員所私吞。所以，1839年6月3日，當林則徐在虎門海灘公開銷煙時，不少外國人都想去親眼看看，有的人特地帶女眷從澳門乘船“光臨”虎門。
那天，數(shù)十艘中國戰(zhàn)船整齊排列，嚴陣以待。當身著大清官服的林則徐精神抖擻、威嚴地登上指揮臺時，禮炮轟鳴，人群中爆發(fā)出陣陣歡呼聲。少頃，只見被分割成碎塊的鴉片在石灰池中翻滾，冒出白色煙霧，在場的人們紛紛拍手叫好。林則徐徹底銷煙的壯舉和周密措施，使那些從國外過來的洋人目瞪口呆，他們不得不信服林則徐的正直無私，有正義感的一些洋人特地走到林則徐面前，摘下帽子，對他表示敬意。有一位叫裨治文的美國傳教士著文寫道：“我曾反復(fù)考察過銷煙的每一個過程，他們在整個工作進行時細心和忠實的程度，遠出于我們的想象，我不能想象再有任何事情會比執(zhí)行這一工作更忠實的了……目擊后，我不得不相信這是一個事實。”
林則徐的禁煙打碎了外國侵略者用毒品換取中國白銀的美夢。1840年6月，侵略者公然派兵挑起侵華的鴉片戰(zhàn)爭。林則徐毫不示弱，發(fā)動并組織廣州軍民奮起反擊。侵略者在廣州不能得逞，率軍艦北犯廈門，繼而侵犯浙江定海、江蘇吳淞，后又進犯天津。
腐敗的清政府驚恐萬狀，朝中的投降派穆彰阿、琦善之流，紛紛在道光皇帝面前誣告林則徐。道光皇帝便下令將林則徐撤職議處，并充軍新疆伊犁。
二
開封城瀕臨黃河，2000多年來，僅在開封附近決口就多達121次，其中洪水入城7次。距今最近的一次，就發(fā)生在鴉片戰(zhàn)爭時期的1841年。當時黃河水面已高出大堤外灘地面，成為地上懸河，開封如在釜底，處境十分危險。開封的河防主要有三道：黃河大堤、護城大堤和開封城墻。由于當時清政府腐敗無能，毫無防洪準備，大堤長年失修，加上那年入夏以來氣候異常，陰雨連綿，河水暴漲，令當時負責河防的官員十分震驚，急忙向上級報告�？墒前ó敃r的河南巡撫牛鑒在內(nèi)的一些官員，對此并不重視。1841年農(nóng)歷六月十六，黃河洪水在城北張家灣決堤，濁浪猛渲，猶如萬馬奔騰，迅速沖破護城大堤。次日，滾滾洪流直撲開封城下，驚濤駭浪，奔騰咆哮，響聲如雷，水面幾乎與城墻持平。開封5座城門緊閉，后來南門被水沖入，沿街漫流，平地水深數(shù)尺。逃入城內(nèi)的郊區(qū)農(nóng)民和城中被淹的居民只得露宿于城墻之上。大雨如注，狂風迅雷，人們痛哭之聲，日夜不息，真是慘不忍睹。城墻被浸日久，多處坍塌，險象環(huán)生。城里洪水遍地，房屋倒塌，不計其數(shù)。
在嚴重水災(zāi)面前，河南巡撫牛鑒束手無策，只得派人快馬報與朝廷，道光皇帝特派大學士、軍機大臣王鼎前來開封察看險情。面對欽差，地方官員們議論紛紛，有人主張放棄開封，將省城遷至洛陽，待水勢減弱后再堵口筑堤挽救開封城池。王鼎據(jù)實向道光皇帝奏以險情后，朝廷立即免去東河河道總督袁文沖之職，由王鼎代理河道總督。王鼎上疏認為，洪水圍城，百姓度日如年，堵住黃河決口、修復(fù)大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，不容推遲拖延，特請求立即調(diào)富有治水經(jīng)驗的林則徐前來擔當堵口復(fù)堤的重任。道光皇帝批準了王鼎的請求，降旨命林則徐從充軍途中折向開封“效力贖罪”。
林則徐充軍行至江蘇揚州時，聽到命他前去開封堵口治災(zāi)的帝令后，心情十分復(fù)雜，寫下七律一首。詩是這樣寫的：
尺書來訊汴堤秋，嘆息滔滔注六州。
鴻雁哀聲流野外，魚龍驕舞到城頭。
誰輸決塞宣房費，況值軍儲仰屋愁。
江河澄清定何日，憂時頓倚中宣樓。
林則徐接到圣命后日夜兼程，火速向開封進發(fā)。抵達開封后，他顧不得休息，日夜操勞在治黃工地上。他冒雨查險情和水的流勢，與當?shù)氐幕鶎庸賳T和民工一起制訂堵口方案，并于農(nóng)歷九月初七正式動工修堤堵口。年近花甲的林則徐事必親躬，尤其令人敬佩的是他日夜和民工吃住在大堤工地上，深入勞動現(xiàn)場，精心施工，這不僅大大鼓舞了大家的士氣，也加快了進度、保證了質(zhì)量。經(jīng)過5個多月的艱苦努力，大堤終于在翌年農(nóng)歷二月初八堵口合龍，迫使咆哮的河水回復(fù)故道，為拯救百姓大眾、保住古都開封建立了歷史性功勛。
堵口成功之后，王鼎和當時的其他地方官員都認為，林則徐是“效力贖罪”，現(xiàn)在修堤堵口任務(wù)完成，即使不被重新起用，至少可以將功折罪免于流放。所以，在慶賀堵口成功的宴會上，林則徐被王鼎等官員請上首座。正當大家舉杯暢飲之際，圣旨忽然傳來，道光皇帝命林則徐“仍由工次發(fā)往伊犁”。這無情的圣旨，讓王鼎和林則徐心中明白，道光皇帝仍和朝中投降派沆瀣一氣，不肯放過林則徐。當朝的圣旨，誰敢不遵？林則徐沒有在開封久停，便帶著黃河岸邊的風塵和疲憊的體軀，啟程西行。王鼎抑制內(nèi)心的憤怒，泣淚送別。林則徐賦詩兩首相贈，安慰老友，其中“公身幸保千鈞重，寶劍還期賜尚方”，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期望，盼圣上能回心納諫、嚴懲投降派、挽救國家危亡。
林則徐邁著沉重的腳步，告別開封古城，繼續(xù)踏上流放充軍之路。
三
在我國封建社會，自古就有“尸諫”的說法，意思是做臣子的以死來勸諫君王。據(jù)史料記載，林則徐來開封完成堵口筑堤任務(wù)之后不久，在清廷的京城就發(fā)生一次“尸諫”事件，主角是王鼎，起因是為林則徐鳴不平。
王鼎，陜西浦城人，從1825年起至1842年，一直任軍機大臣。王鼎比林則徐長十多歲，非常了解林則徐的為人和品德，也很體諒林則徐的處境。林則徐對王鼎也十分敬重。他們二人交誼之深，非尋常可比。這次林則徐來開封堵口治黃，日夜在工地操勞，是王鼎親眼所見，確實艱苦異常，立下大功。
王鼎在開封泣別林則徐后回到北京，正值英軍大舉進犯浙東，形勢危急。為此，他多次向道光皇帝上疏，建議重新起用林則徐，但都遭到拒絕。根據(jù)多種清人筆記記載，當時王鼎與穆彰阿同為軍機大臣，常為意見不合發(fā)生激烈爭吵。有一次，王鼎當著道光皇帝的面，厲聲斥責穆彰阿為秦檜、嚴嵩，惹得道光皇帝“拂衣而起”，“命太監(jiān)扶之出”。當天夜晚，王鼎便懷著抑郁悲憤而又無可奈何的心情，仿照古代“尸諫”的辦法，上吊而死。王鼎死前曾寫有一封幾千字的奏折，歷數(shù)穆彰阿欺君誤國的罪行，但奏折卻遭穆彰阿的扣留，根本未能送到道光皇帝的手里。
四
林則徐的父親是個窮秀才，家境貧寒，靠在私塾教書維持一家人的生計。林則徐的妻子鄭淑卿是河南省永城縣知縣的女兒，16歲嫁到林家，開始有些過不慣貧寒的生活，但她手腳勤快、溫柔賢惠，婚后與丈夫情深意篤、形影不離。她分擔了許多家庭事務(wù)，每當林則徐遭遇挫折時她都盡力為他排憂解難。正因為他們夫妻感情深摯，林則徐為官數(shù)十載，從未沾染擁姬納妾之陋俗，這在封建社會的官場中恐怕是獨一無二的。鴉片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后，當鄭淑卿得知丈夫被革職并流放新疆伊犁時，雖然身患風濕癥、行走不便，但她還是毅然率子女陪同林則徐西行，一路上關(guān)懷照顧丈夫的衣食起居。林則徐在充軍途中奉皇帝詔令臨時到開封治理黃河水患，其妻是否也跟隨著，筆者雖多方翻閱史料，但未發(fā)現(xiàn)線索，應(yīng)該說她不可能不跟著來照顧，可惜，在開封的地方史料中沒有這方面的記載，令人惋惜。
林則徐在開封親自率領(lǐng)民工修復(fù)的黃河大堤，西起現(xiàn)在的水稻鄉(xiāng)馬頭村，東至柳園口鄉(xiāng)小馬圈村，全長7.5公里，整個工程由東西兩端相向推進，合龍?zhí)幵诮窳鴪@口鄉(xiāng)和尚村北一帶，由于這段大堤較決口前向北推移約兩公里，所以，人稱“前進大堤”。這段大堤由于彎彎的，又被人稱為“月牙堤”。開封老百姓為感念林則徐救城救民之功，就把此堤命名為“林公堤”，在堤的一側(cè)建了林公祠、塑了林公像。林則徐遺像前有一副挽聯(lián)，寫的是：
哀國步維艱，焚煙評忠，近代首寫攘外史；
痛民生疾苦，興利除弊，千秋敬仰文忠公。
170多年過去了，林公堤安然無恙，猶如一道高高聳立的堅固巨壁，成為保衛(wèi)古都開封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，人們熱愛它、頌揚它、珍視它，一年四季，游人不絕�，F(xiàn)在，它已成為開封黃河游覽區(qū)的明星景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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