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戰(zhàn)時期開封女中在扶風的歲月
http://www.zfkbjt.com 添加時間：2018/7/25 9:09:27 來源：河南省旅游局信息中心 點擊次數(shù)：
這是近代開封教育史上的一篇佳話，是一段值得永遠銘記與感念的歲月。距開封千里之遙的陜西省扶風縣馮家村，一個鄉(xiāng)風淳樸、鄉(xiāng)親厚道的農(nóng)家村落，成為抗戰(zhàn)后期開封女中400多名師生的最后落腳點。他們在這里得到了一位馮家愛國軍人和鄉(xiāng)賢、鄉(xiāng)親的安頓與照顧，順利結(jié)束了一個學期的辦學，直到抗戰(zhàn)勝利后返回開封。
陜西扶風：開封女中在這里辦學
西行的高鐵風馳電掣，興奮中還有幾分忐忑，因為我們的這次扶風之行，去得還是晚了一些。
多年前，從《開封市教育志》和開封女中校友回憶錄中就已得知，抗戰(zhàn)時期，在1938年6月開封淪陷之前，開封女中撤離開封，流亡到豫西南的淅川縣辦學。淅川縣一座古老的城隍廟里，響起了開封女中學子抗戰(zhàn)救亡的吶喊聲和瑯瑯的讀書聲。然而日軍的垂死掙扎讓這個偏遠的小縣也容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。在即將迎來抗戰(zhàn)勝利的1945年春，因日寇發(fā)動對豫西南、鄂西北的瘋狂進攻，淅川淪陷在即，開封女中師生不得不再次逃亡。
這一次，他們逃向哪里？去陜西。當時開封女中學生，家在淅川本地的，最先被家人接走了，附近縣城的學生也紛紛卷起行李回了家，剩下的學生家鄉(xiāng)都在淪陷區(qū)，有家難歸。困境中的女中師生們，唯一較為安全可行的路線是從淅川奔向西北，逃難陜西。這年3月，在馬子奇校長和老師們的帶領下，女中師生告別了淅川的父老鄉(xiāng)親，背上干糧和草鞋，在敵機的轟鳴和隆隆的炮聲中，開始了他們的“春季旅行”。他們跨過豫、鄂、陜?nèi)〗唤绲匿来ǹh荊紫關，跋山涉水、風餐露宿，經(jīng)商南縣、商縣（今商洛市商州區(qū)），越秦嶺、過藍田，千里跋涉到了西安。
當時的西安雖無戰(zhàn)事，但因大批難民涌入，城里一片混亂。在這里的十多天里，流離失所的女中師生仍然無處安身，大家來時的美好希望全都化為了泡影。多年之后，女中學生林瑤珠曾回憶說，長安一片月，游子生鄉(xiāng)愁。夜闌人靜，長椅難眠。女中學生舉目翹望，真是“共看明月應垂淚，一夜鄉(xiāng)心五處同”啊……
流亡在西安的河南學生很多，東奔西跑總不是個辦法。教育部門決定，將他們疏散到隴海鐵路沿線的各縣鄉(xiāng)鎮(zhèn)，開封女中被安排到了扶風縣。就這樣，女中師生們坐上了悶罐子火車，從西安繼續(xù)西行，經(jīng)咸陽到了武功。在武功下車后，他們又坐上馬車，向西北方向走了20多里，來到了扶風縣的馮家村。
扶風縣地處關中平原西部，西安與寶雞之間，西周、西漢時期均為京畿之地，因西漢設右扶風（官職和行政區(qū)名）管轄，取“扶助京師，以行風化”之意而得名扶風。因地處周朝腹地，雖已過去幾千年，周禮還在鄉(xiāng)間流傳，所以這里百姓崇德尚禮、民風淳樸。馮家村馮氏先祖重視文教，宗族里名人輩出。開封女中的師生們之所以來到這里，是因為他們有幸遇到了一個好人，得到了該村馮華堂的收留和關照。
馮華堂（1887年~1962年），字云亭，出生于貧苦之家，畢業(yè)于陜西武備學堂，投軍后加入中國同盟會，參加過北伐戰(zhàn)爭。1928年濟南慘案發(fā)生后，馮華堂率部反擊，狠狠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。馮華堂的軍旅生涯30余年，曾任國民革命軍師長、軍長。因非蔣介石嫡系，馮華堂被明升暗降削去軍權，得了一個國民政府軍事參議院中將參議的閑職。七七事變爆發(fā)后，無法帶兵抗日的他，從南京返回故鄉(xiāng)，拿出自己和同僚募捐的300塊銀元作為基金，發(fā)起興辦親民小學以造福桑梓，后更名為親民職業(yè)學校，為家鄉(xiāng)培育農(nóng)業(yè)技術人才。1942年，時國立西北農(nóng)學院院長周伯敏先生曾為之題寫“馮云亭先生新建親民職校紀念碑”以資表彰。馮華堂先生的辦學業(yè)績在《扶風縣教育志》中有記載。
千里逃難的開封女中來到馮家村后，就在馮華堂創(chuàng)辦的親民職校里開始了在抗戰(zhàn)時期的最后一段辦學歷程。
在西安下了火車，馮華堂先生的曾孫馮紀隆接到了我們。寒暄之后，他就跟我們談起了馮華堂的故事和馮家村老人對我們的盼望之情，開封女中的故事在這里代代相傳。來到馮家村，在他和村黨支部書記的帶領下，我們欣喜地發(fā)現(xiàn)，70多年過去了，當年女中辦學的親民職校校園還在，校董馮華堂辦公和居住的“明德樓”還在，學校大門口的幾間教室和傳達室還在。這里的一草一木 仿佛都在向我們講述那一段感人的歲月。
馮家村里：鄉(xiāng)賢鄉(xiāng)親的熱心照顧
在馮家村，我們走訪了幾位90歲上下的老人。編撰馮氏族譜的馮兆琳老人，因為身體原因，躺在床上向我們講述馮華堂與開封女中的故事。馮華堂親自到縣城把師生全部接到親民職校。他為女中師生安排好房子，把親民職校師生集合在一起，組織歡迎會。他站在明德臺上向大家作介紹。儀式上，他帶頭高唱《義勇軍進行曲》《大刀進行曲》等抗戰(zhàn)歌曲，開封女中師生感動得熱淚盈眶。糧食緊張，他又租下40多戶山民的耕地出租，收回租子以解決辦學經(jīng)費和女中師生的吃飯問題。在《豆會馮家馮氏族譜》中，我們看到了馮華堂及其鄉(xiāng)親對開封女中關愛的記載。
在馮關平老人家里的一幕讓我們十分感動。當聽說我們從開封來時，這位90歲的老人一開口就說女中的馬校長來了。當年的他就在親民職校上學，所以經(jīng)常見到馬校長。他回憶說，馬校長個頭一米七左右、戴眼鏡，會做飯。他還對我們說，他家與女中學生感情很好，自己的母親就認了女中的一個學生做干女兒。多年后，這個女生還來到他家看望母親。
馮正武老人是馮家村的老村長。他告訴我們說，馮家村居住著很多女中學生，這是馮華堂的安排和鄉(xiāng)親們的關照。馮華堂對女中學生的安全保衛(wèi)做得很到位，親民職校和開封女中同在一個校園，但學生不能來往，因為職校的孩子都是男娃。因害怕土匪威脅，女中學生聯(lián)歡活動時都不讓外人進校。日本投降后，學校舉行慶�；顒樱詈笠粓霾抛尨迕襁M校觀看，演出結(jié)束后立即讓村民離開。
在馮煥民家中，他回憶起父親馮公略與開封女中的深情。他說，馮公略是一位1928年入黨的共產(chǎn)黨員，在扶風從事教育工作20多年，以淵博的知識和高尚的情操培養(yǎng)了許多有成就的革命人才。當時馮公略任親民職校教務主任，他的母親對女中學生很好，朱玉梅就認了他母親為干媽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，朱玉梅到了天津一中學任教，每月給老人寄來10元錢以表感恩之心，直到1958年。朱玉梅的照片一直掛在老母親的房子里。矗立在馮家村的“馮公略老師德教碑”上有這樣一段清晰的文字：“日寇轟炸河南，開封女中校舍被毀，師生四百余人流亡來扶風豆會馮家親民職校。時先生任職校教務主任，見之泫然，親身兼課，之隙四處奔走，謀籌校舍，并接納數(shù)名學生在家中食宿期年，使異鄉(xiāng)罹難學生如坐春風，其德其義被人深遠矣。”此刻讀著碑文，潸然淚下的該是我們了！
離開馮家村，我們又來到相鄰的史家村。村頭一座“史積誠先生德教碑”讓我們肅然起敬。史先生是當?shù)卮笕澹斈犟T華堂慕先生之名，登門聘請他為親民職校校長。關于他對開封女中的關照，先生之孫史保正給我們拿出的《扶風縣文史資料》這樣記載：“開封女中避難來陜，無處安身，師生饑寒交迫。他征得校董會的同意，請進職校，提供住宿。課堂與本校學生實行二部輪換教學，直到1945年9月日寇投降，全體師生揮淚返回開封。對于先生急人患難之風，深表感恩戴德。”
我們又來到居住在寶雞市虢鎮(zhèn)的馮佩琳老人家中。當時的他是親民職校初二學生。他說，當時的學習、生活條件非常艱苦，因為教室不夠用，兩校學生只能輪流使用教室上課，實在騰不開時，就在樹林里上大課。晚上，勤奮的女中學生點起洋蠟、煤油燈自習。因為宿舍不夠用，職校附近的學生就回家住宿，騰出部分房舍給女中學生。當空中傳來日寇飛機的轟鳴聲時，兩校學生就趕緊疏散，隱藏到附近的樹林、麥田里。馮佩琳老人還告訴我們，當時已經(jīng)高中畢業(yè)還沒有離校的女中學生，有的就被聘為職校老師，他的化學老師劉華婷就是女中學生。他還說，馬校長治校有方，對學生嚴格要求，女中學生很有禮貌，到百姓家里借個東西，用轆轤絞水洗衣服，鄉(xiāng)親們都熱情幫助。馮高明的祖母認的兩個干女兒李玉梅、白紅喜，直到上世紀60年代老祖母去世前仍有往來。馮高明還寫有不少回憶女中往事的文章……
因為有了馮華堂的安頓和鄉(xiāng)親們的關照，流亡在扶風的開封女中按照原來的教學計劃繼續(xù)開課了。在馬校長和20多名教師的鼓勵下，同學們都很爭氣，學習情緒很高。沒有課本，老師們就親自編寫講義，學校派人到寶雞買回筆墨、紙張，發(fā)給學生抄寫；沒有課桌，孩子們就摞起磚頭，再放上一條木板作為課桌，有時就找來一小塊木板，放在腿上寫字。奔波途中耽誤的功課，逐步補了回來。
1945年7月，開封女中初中、高中畢業(yè)班的同學都按期結(jié)業(yè)了。馮家村里響起了女中學子攜手高唱的《畢業(yè)歌》聲：“我們今天是桃李芬芳，明天是社會棟梁……”
抗戰(zhàn)勝利了！“漫卷詩書喜欲狂”，開封女中的師生個個熱淚盈眶，流亡多年后他們終于可以回家了。這年9月，他們揮淚告別了馮家村的父老鄉(xiāng)親，離開了扶風，經(jīng)西安、潼關、洛陽、鄭州，一路風塵仆仆回到了開封，回到了位于學院門街的開封女中校園，開始了新的教學和讀書生活。
在與馮紀隆和村黨支部書記的交談中，我們提出在親民職校原址，也就是當年女中學子讀書的地方，立一座“抗戰(zhàn)時期開封女中辦學舊址”碑。建議得到了他們的熱情回應。刻碑勒石，感荷馮華堂先生和馮家村鄉(xiāng)親的助教義舉，我們理當如此，義不容辭！
(作者：鄧高峰 責任編輯：陳艷華) 【回到頂部】 【返回上頁】 【關閉窗口】
